(文/华昌萍)当清明的纸鸢还在天空摇曳,春天的第六个节气——谷雨,已悄然来临。这饱含深情的名字,既是春天的回眸,也将开启夏的序章。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三月中,自雨水后,土膏脉动,今又雨其谷于水也……盖谷以此时播种,自上而下也。”此时,雨生百谷,万物竞发,古老的农耕文明融入古诗的平仄间,舒展成一幅生机盎然的画卷。
谷雨“三候”:一候萍始生,二候鸣鸠拂其羽,三候戴胜降于桑。当细密的春雨飘落,洒在池塘新绿的浮萍上,韩琦笔下“池萍渍雨钱钱密”的画面便在眼前铺陈开来。浮萍如被春风剪裁的铜钱,层层叠叠漂在镜面上,绿得醉人。“柳花闲度竹,萍叶静黏苔”,韩愈漫步小池边,看到初生的浮萍,在春水的褶皱里舒展,像给大地别上了绿色的勋章。农人看见满池新萍,忙着春耕了。
二候“鸣鸠拂其羽”时,刘伯温“鸣鸠语芜声相应,又是人间一度春”的呼唤在旷野里荡开。布谷鸟振翅掠过新翻的田土,灰褐色的羽毛沾着晨露,“播谷——播谷——”的啼鸣如春耕的号角,惊醒了蛰伏的犁铧。陆游笔下“布谷布谷天未明,架犁架犁人始耕”的场景浮现眼前:黎明的薄雾里,农人迎着春风走向田野,铁犁切开湿润的春泥,布谷鸟的叫声与泥土的呼吸相应和,那波浪纹路的黑土,是耕种的诗行。
三候“戴胜降于桑”时,《诗经》中“蚕月条桑,取彼斧斨”的古老画面在桑林间复活。头戴金褐色羽冠的戴胜鸟,如灵动的乐手轻落枝头,细长的喙精准啄食桑叶间的害虫,扇形羽冠轻轻颤动,像在演奏一曲护桑之歌。想起白居易笔下的“桑间戴胜飞”,戴胜鸟穿行桑林时,是采桑养蚕的黄金时节,此时的桑枝已长出肥嫩的新叶,蚕农们忙着采摘鲜嫩的桑叶,撒向蚕匾,幼蚕啃食桑叶的“沙沙”声与春雨合奏,谱写着生命成长的旋律。可爱的蚕宝宝借着谷雨的滋养,将阳光、桑叶于时光中酿成匹匹素绢,续写着“嫘祖始蚕”的文明传奇。
风有约,花不误。谷雨花信风“三候”牡丹、荼蘼、楝花如约绽放在枝头。“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刘禹锡笔下的牡丹在谷雨时节开得最为酣畅,朱砂点唇、胭脂敷面,层层叠叠的花瓣如绮罗堆绣。在庭院、公园铺展开一幅流动的锦缎。游人如织,人们徘徊花间欣赏牡丹的国色天香,希望生活吉祥如意,祝福祖国繁荣昌盛。
“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荼蘼花在牡丹谢后才悄然攀上栏杆,细碎的花如春雪,在轻风里散发出淡雅的香气。它没有牡丹的灼灼光华,却自带一种“开到荼蘼花事了”的孤高,像是看透了繁华的隐者,在春天的深处独自完成对季节的告别。
“细雨茸茸湿楝花,南风树树熟枇杷”明代杨基笔下的楝花像一个温柔婉约的女子在飘飞春雨中伫立花树下,愈发清丽动人。那浅白的花瓣尖,氤氲着淡紫色,风过时簌簌飘落,像细碎的雪覆在青石板上。一朵朵小花落在城市的道路旁,承载着游子的乡愁。每一朵小花儿记录着光阴的流转,提醒人们“谷雨至,耕种忙”。一个个金黄的枇杷在枝头荡秋千,奏响丰收的乐章。
站在流年的渡口,看牡丹、荼蘼与苦楝在花开花落间的淡定,忽然明白“谷雨”所蕴含的深意:真正的春天从不止于花开得绚烂,更在于落花融入泥土时的坦然。每一次“花事了”都是另一种“万物生”的开始。人生的风景也在不断更迭中沉淀:不必为春光的逝去而叹息,因为所有认真绽放过的生命,终将在时光的厚土里,酿出属于自己的丰硕与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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